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騙子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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騙子(五)

不知道這小道士是從哪兒躥出來的。

牽著小葉棠玉就往之前她住過的院子裏跑。

"我收到消息,容與那小賊又去你院兒裏拿東西了。" 小道士恨恨說道,“這次必須抓他個人贓並獲。看他還能不認賬。”

小葉棠玉此時心裏也生了點好奇,便也沒掙開那小道士。

隨著小道士一起去了院兒裏。

臨近院兒裏的時候,小道士步子一下子就放慢許多,生怕被容與聽到動靜。

帶著小葉棠玉扒著院兒裏的石墻上面,示意小葉棠玉看。

院兒什麽人也沒有,不過靠裏面一些,小葉棠玉住的屋子裏,確實被人打開了門,留出了些縫隙。

不多時,容與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小葉棠玉和小道士兩人的眼皮子底下。

小道士很是激動,拽著小葉棠玉的袖子,示意她看。

容與手上確實拿了些東西,不過用白布裹著,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麽。

也沒拎著出院子,容與拿著東西走到院兒裏的角度,蹲下來摸索了一陣,在一堆雜物中找出個不大不小的火盆,又將火盆拿到空曠的地方,將從小葉棠玉屋裏拿出來的東西,連帶著白布一起扔到火盆中。

拿出火折子吹燃,扔到火盆中,不一會兒火盆裏就燃起了火舌。

“快快快,快撲滅!” 沒得小葉棠玉出聲,一旁的小道士,直接一個用力,站在石墻上,不知從哪兒又喊出幾個小道士,一人手裏提著個小木桶,沒幾下就將火盆裏的活給澆滅了。

“這下被我抓住了吧!” 小道士洋洋得意,一個飛跳,從石墻上一躍而下,“這下看你還有什麽話好說。”

容與無話可說。

他心裏記著,小葉棠玉讓他少說話。

他擡起頭,辨認著小道士一開始跳下來的方位,不太確定地張了張口:

【阿玉】

小葉棠玉被他這一聲沒有聲音的“呼喚”,喊得莫名底氣不足。

仿佛是她和小道士一起設了這個套,故意引容與上鉤的一樣。

小葉棠玉輕輕落地,咳了兩聲,決定甩開心裏的這些奇怪想法。

先發制人道:“容與你在這裏做什麽?”

容與臉上一僵。

小葉棠玉看著他這模樣,一時竟然也有些拿不準,不會陰差陽錯真給那小道士說準了吧,容與燒這玩意兒,是在咒我?

小道士沒有他倆這般閑心,招呼著身邊的同門,就去看那火盆裏燒得是什麽東西。

一邊看,一邊還不忘埋怨小葉棠玉。

“阿玉哥哥你問他有什麽用,現在人證物證聚在,直接來看不就好了,多費了那些口舌。我和你說,他這般偷偷摸摸,一定是為了咒你。”

小道士的話音落地,容與的眉頭皺了皺,臉上更蒼白了些,有些踉蹌地來到小葉棠玉面前,拉過小葉棠玉的手,有些倉惶地寫下幾個字。

【沒咒你。】

小葉棠玉看著近在咫尺的容與,臉上顯而易見的慌亂讓小葉棠玉的心尖一癢,咽了咽口水,不合時宜地想起師長曾說過的話。

“老實人逗起來,最有意思了。”

現下倒是能夠懂幾分師長這言下之意的趣味。

不過小葉棠玉還是沒忍心,容與現下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憐了些,於是勾了勾他的指尖,示意他安心。

“看看!我找到了什麽!”

那廂,小道士從沒燃完的火堆裏,找出了一堆線團,還有銀針。

忙不疊地捧到小葉棠玉面前:“阿玉哥哥,你看看這像不像是傳說中的巫蠱之術。我就說他對你不壞好心吧。”

小葉棠玉看到這些東西卻是一楞,那線團雖被火燒了大半,但剩下露出的些許顏色,卻很是眼熟,小葉棠玉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腰間掛著的那枚福報,上面的字正合上了線團的顏色。

這是....為自己做福報的針線?

那為何要燒掉?

見小葉棠玉楞楞地半晌沒說話,以為她是被自己揭露出來的真相給嚇到了,小道士挺了挺身板,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,出言安慰道: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阿玉哥哥你也別怕,我今日帶了人來,將容與這恩將仇報的小賊擒到觀主那裏,請觀主處置。”

小葉棠玉細細觀察著容與表情的變化,聽完小道士說的話,容與並未有什麽反應,只是略帶執拗地抓著自己的手不放。

看出容與的意思。

小葉棠玉打斷了正滔滔不絕說著話的小道士。

“這東西不是什麽巫蠱,就是普通的針線,謝謝你的好意,不過這是一場誤會,我還有事和容與說,你們先出去吧。” 小葉棠玉快速地將事情解釋清楚。

小道士聽了自然是不甘心,好不容易人贓並獲,怎麽能因為小葉棠玉的幾句話就輕易放棄,還想說些什麽,卻被小葉棠玉一個一個送了出去。

前後過程之快,讓小道士都有些反應不及。

站在院外楞了好一會兒,小道士才懵懵地看向同伴:“不是,你們說阿玉哥哥不會已經中了容與那小賊的巫蠱之術了吧。”

在院兒裏的小葉棠玉,此刻一門心思撲在容與身上,自然是不知道小道士的腹誹。

“人都走了,總該和我解釋一下吧。” 小葉棠玉將燒掉的線團放在容與的掌心,

“這和你給我的福報上的針線顏色一樣,是為我繡福包的時候,用剩下的?”

容與點了點頭。

“那為何要燒掉?” 小葉棠玉繼續發問,“即便是修完了,針線沒用了,也不用完全燒掉吧。”

容與低著頭,並不想交流的模樣。

小葉棠玉戳了戳他的掌心:“仗著現在不能說話,所以不回答我的問題?”

容與收了收手,依舊沒有“開口”的意思。

小葉棠玉見狀,知道只有下狠招,聲音利落幹凈:“那我就當那小道士說準了,你就是想咒我。”

話音落地,容與就猛地擡頭,手也重新抓緊了小葉棠玉的衣袖。

小葉棠玉仍然沒有停下來,繼續道:“這段時間以來,我應該沒有得罪你,為何要這麽做?”

容與方才好不容易要了些血色的臉,在小葉棠玉的問話聲中,又一寸一寸地蒼白了下去。

卻依舊沒開口。

小葉棠玉也不再說話,這個時候類似於熬鷹,相持階段,就看誰先憋不住,方才她說的那些話,已經將壓迫感給足,容與只有兩個選擇,要麽默認,要麽開口解釋。

容與攥著小葉棠玉的衣袖不放,卻只掐了一小點,指尖都掐得泛了白。

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,容與才慢慢松開。

拉過小葉棠玉的手,有些猶疑地寫下兩個字。

【不詳。】

小葉棠玉一楞,想到容與的身世。

克父克母克兄弟。

喉嚨有些發澀,一時不知說什麽好。

容與寫下這兩個字後,到輕松了不少,繼續在小葉棠玉的掌心寫道:

【我搬到你的院裏以後不久,你便出了事。也許,我真的不詳。】

寫完這句話,容與牽了牽嘴角,試圖露出一個笑意,來安撫小葉棠玉:

【所以,我把你房裏我的東西都燒掉了,落下了縫福包的針線。】

容與偏頭想了想,又寫道:

【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】

小葉棠玉默不作聲等他寫完這些話,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下。

看著容與的樣子,小葉棠玉心頭蔓延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苦澀之意,另一只手緊緊握住,指尖掐著掌心,企圖阻止這股苦澀之意蔓延。

可惜,沒有用。

小葉棠玉有些不知所措,她不知道自己的重傷,會讓另外一個人把原因歸結到他自己身上。

良久,小葉棠玉張口,幹巴巴地蹦出句話:“不關你的事。”

容與也沒反駁,反而點了點頭:

【我知道。就是有些不安心。】

說著走了幾步路,又將手裏的線團重新扔進了火盆中。

小葉棠玉快了一步,攔下容與又要點燃火盆的動作。

“不是不詳。” 小葉棠玉企圖解釋,但此刻說什麽,似乎都有些蒼白。容與幼年的一系列遭遇,加上這一次她這一出,換作是她也很難不多想。

小葉棠玉對容與生出了些虧欠,早知道...自己行事更妥當些就好了。

而小葉棠玉沒註意到的是,容與被她攔下後,唇角微微上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。

轉瞬即逝。

————

但這一切沒有逃過在一旁旁觀的葉棠玉的眼睛,看著百年前的自己被容與一算一個準的樣子,葉棠玉心頭滋味兒有些難辨。

倒是始作俑者容與開了口,絲毫沒有悔改或是汗顏的意思。

聲音清亮:“阿玉,看清楚了嗎?從我與你相遇開始,我就不懷好意,不要把我想得太好。”

葉棠玉沒有理會容與。

她沒有明白容與為何要將他自己的一切算計,還是過去的算計給她看,就為了提醒自己,他不是個好人?

容與見葉棠玉沒有說話。

頓了頓又補充道:“阿玉生氣了嗎,因為我的算計?”

倒也沒生氣,就是覺得自己以前還真是好騙,葉棠玉想得出神,不過之所以這麽好騙,很重要的一點還是因為容與的樣貌太過合她心意了一些。

這一想,又沒說話。

容與按捺不住,聲音裏添了幾分冷意,說出的話卻像是在求饒:“阿玉要生氣也是應該,不過別生太久,也別不說話,我...等不起再一個百年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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